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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姥姥游大观园的八场戏:雅与俗的张力(上)

发布时间:2024-04-06 15:34:15 点击量:

  刘姥姥游大观园是红楼的一个重要情节,用整整两回,写了一天的吃喝玩乐,没有大的矛盾冲突。这些让一些读者感到困惑甚至无趣。这篇文章从小说叙事学的角度,抓出一个主线来谈情节推动力所在,挺有意思。

  明清传奇的爱情戏,一般两线索,一条爱情,一条其他。后者时而靠小丑滑稽取乐,时而靠武戏刀枪热闹。一味情爱缠绵,未免太糯太萎靡,令人昏昏欲睡。需要插科打诨穿插。李渔《闲情偶寄》里就教过这个秘诀。

  其实叙事文学大抵如是。冷热徐疾的节奏感需要把握好,才是一篇好作品。即使写日常生活的小说也不外乎这些。甚至可以说,作家安排节奏,比传奇色彩浓重的小说还难。一不小心就会为了强烈戏剧冲突,脱离生活常轨,编得荒诞不经。比如后四十回,续作者就实在找不到导致宝黛悲剧的冲突动力了,只好让贾母王夫人凤姐,老中青三代一齐赤膊上阵,扮演作梗小人,然后女主悲悲戚戚,哀婉可怜,以此来推情节,赚眼泪。按照这种节奏走,最后一死一嫁的煽情安排,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  但这种过度用力的模式,曹雪芹或许觉得太俗套,没劲!他喜欢安排地让人看不出斧凿之痕。

  刘姥姥一进贾府,那是极好的小品。冲突感极强。刘姥姥与凤姐,双方如何你来我往,留给读者的悬念就是刘姥姥是否能打到秋风,又是如何打的?紧紧围绕这条线上,写得花团锦簇,不紧不慢。出场人物既不少到枯燥单薄,也没多到乱了头绪。

  但二进贾府,就不容易写了。再绞尽脑汁打秋风?未免也太贪得无厌,不是想塑造的形象。如果仅仅是来回报一下,那基本丧失了故事推动力。作者要用什么悬念来串起故事,使之不至于太散呢?

  小说把刘姥姥二进贾府,安排在螃蟹宴菊花诗之后,还是挺有意思的。海棠诗连着菊花诗,两次雅上加雅,再写吟诗作赋下去,不仅重复,而且甜腻。就像吃了两大块甜点,这时候,读者的味蕾需要涮一涮,于是换上一桌火锅,麻辣呛鼻,俚俗热闹。

  第一场雅俗之分,以晨妆的簪花开始。李纨进献给贾母的一大盘各色菊花,用荷叶翡翠盘子装着,极为雅致。而贾母选了一支大红的簪在鬓上,银发红花,使人备有精神。凤姐戏弄刘姥姥,则横三竖四的插了满头。“打扮的老妖精”似的。这种装扮上的雅俗之分,也是刘姥姥故意要夸大自己的俗,从而烘托贾母日常装扮的雅来。

  凤姐的暗示,已经调动起刘姥姥的配合,两人非常默契。用极致的村俗来反衬,使贾府诸人重新反观到自己日常生活的精雅,而不是麻木无知觉。这种无形中的优越感,虽然并不以贬低对方为目的,但自我肯定无疑能给贾府诸人带来精神愉悦。

  第二场,是在沁芳亭上,刘姥姥夸园子比年画还好。贾母乘机夸了一下小孙女惜春,让她画园子。刘姥姥的想象力,只能到粗劣的年画为止,而贾府却有着能够作画的小才女。这种雅俗的距离,就跟地摊卖的印刷图片,与画廊画家作品的差距一样,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。刘姥姥不禁惊叹不已,夸惜春“别是神仙托生的罢”?

  第一分会场是路上。黛玉日常生活的诗意化背景,“凤尾森森,龙吟细细”,“竹影参差,苔痕浓淡”。曾经让黛玉想起西厢记,曾经让黛玉春困发幽情。但刘姥姥到此地,发生的却是咕咚滑一跤的滑稽趣事。这种类似于憨豆、刘老根式的逗笑场景,显然与潇湘馆的情调格格不入,但这种雅俗的碰撞,并没有让人产生不适,而是有着莫名的喜感。

  第二分会场,在黛玉的闺房。磊着满满的书,案上设着笔砚,刘姥姥猜错成宝玉的书房。这种雅致在刘姥姥的想象力之外。这又是一次雅俗的碰撞。

  第三分会场,掀起了一次小高潮。有了前面四场的叠加,自然需要一次浪峰。关于软烟罗的讨论,把贾府的富贵表现得登峰造极。而贾母在处置软烟罗时,表现出了大家风范:糊窗、做帐子、给丫头们做夹背心子穿。而刘姥姥想的却是“想他作衣裳也不能,拿着糊窗子,岂不可惜?”颇显得小家子气。这是两种生活观念的差异,导致的想法。在穷窘中,想到的是事物的珍贵,而贾母想的却是在什么场合适用,“好看”,并且不珍藏密敛,免得“白收着霉坏了”。看似“糟蹋挥霍”,但却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,是为雅。

  第四场,在晓翠堂吃早饭。刘姥姥再次主动出击,以“老刘老刘,食量大似牛,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”的笑话,轰动全场。刘姥姥的笑话,是俚俗型的,以突兀的表达,夸张滑稽的肢体表情,自我贬低形象的语言,来获得笑声。

  刘姥姥笑话之俗,在四十二回“潇湘子雅谑补余香”,通过黛玉的笑话,一雅一俗对比鲜明。显然,作者对雅谑,是更为欣赏的。薛宝钗的臧否如下:“昨儿那些笑话儿虽然可笑,回想是没味的。你们细想颦儿这几句话,虽是淡的,回想却有滋味。”在刘姥姥的笑话下,人人都笑成一团,却不写宝钗。而对着黛玉的雅谑,宝姐姐表示“我倒笑得动不得了”。看来宝姐姐笑点很高,没文化的一般俗笑话,很难达到她的笑点。

  比如凤姐说银筷子可以试出菜里的毒来。刘姥姥就说:“这个菜里若有毒,俺们那菜都成了砒霜了。哪怕毒死了也要吃尽了。”这话是对贾府美食的赞美,并以自家日常饮食对比,但又不显得肉麻的谄媚,而似毫无心机的夸羡。所以贾母觉得“如此有趣”,更愿意与她亲近了。

  再如刘姥姥夹鸽子蛋,掉在地上,她感叹道“一两银子,也没听到响声儿就没了。”这是用夸张的手法来凸显贾府的豪奢。

  刘姥姥像是红楼的赵本山,极善于自嘲,自我丑化。把庄稼人的刻板印象固化,从各个侧面来衬托贾府的高大上。又以自己与贾府富贵生活的巨大差距,来凸显贾府的高不可攀。这些都是清客的本事,刘姥姥却无师自通。

  第五场,探春秋爽斋内。这回与黛玉屋里不同,造成张力的是板儿。探春的摆设极为阔朗而又精致。左边紫檀架上摆着大观窑的大盘,放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。右边洋漆架上,悬着白玉比目磬。这两样摆设,雅致大方,高贵含蓄。磬是古代八音中金石之“石”的代表乐器,钟磬合为雅乐。《礼记集解》中说玉磬是天子之乐器。探春摆设玉磬,显得高贵脱俗,而且暗示了她将来尊贵的王家身份。佛手作为清供,也是比香花更加典雅。而且多一层文化上的韵味。

  然而板儿的童趣,却似乎显得煞风景。他将玉磬小锤认作玩具,又把佛手当作可吃的水果。孩童的无知,消解了这些雅物上的文化涵义,使之还原成吃玩之物。

  探春拔步床上,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。色彩清新,图案淡雅。如果成人,更多会关注双面绣的珍贵。然而板儿却在上面,认蝈蝈、蚂蚱。

  板儿的行为,全然忽视对方文化内涵,没有推崇对方。虽然同样是表现出雅俗的对立,但明显违背了刘姥姥“贬俗崇雅”的言行宗旨。所以刘姥姥赏了他一巴掌:“下作黄子,没干没净的乱闹。倒叫你进来瞧瞧,就上脸了。”

  这话颇有意味。刘姥姥显然把自己的“闹”当作干净的闹,有目的的闹。放下面子,来表现仰慕和恭敬,而不能忘乎所以地表现自己。她的一言一行,看似在自我表演,实际上都在围绕着贾母等人。这种显然也是一种俗,人情世故上的庸俗。

  但是,这段话,其实也表现出刘姥姥的无奈与内心挣扎。似乎也成了她的内心独白。她提醒自己不要“上脸”。在放弃尊严与保持尊严之间,只有着微妙若走钢丝的差异。

  雅与俗,本来只是生活方式的两端。一头俗,一头雅。但因为从俗向雅,是被定义为提升的过程。雅就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,与俗之间,不再平等。贾母与刘姥姥,在这俗与雅的两头,她们之间并没有道德上的冲突,但生活方式的冲突却因此凸显,一个拼命出乖卖丑,一个悠然享受优越感。显然,“雅”已经对“俗”构成了巨大压力,而这背后有着经济力量、社会地位等支撑,这“雅”,就变得有些狐假虎威了。

  作家对这种人生冲突的刻画,远比直接诉诸道德谴责的泛道德化,显得更准确而深刻。

  但小说刚开始时,那些在情欲中处于不同境遇的人,比如贾瑞、秦钟、金荣、薛蟠、王熙凤、秦可卿等等,则被作家赋予不同的道德色彩,有着脸谱化的嫌疑。从这点看,小说是越写越成熟了。

  到这里,作家并没有偏袒其中任何一种,他时时警惕“雅”与“俗”对人的异化。作者在其中的戏谑,比起前十一回有所不同,已经脱尽道德说教的窠臼,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暧昧。而且文字愈发显得从容。他更强的反讽力量,即将在后面三场戏中展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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